钓鸟(3)

廉租房内绕房种植有银杏、香樟、万年青等。

是鸟儿为我衔来每一天的第一缕阳光，也是鸟儿托起我从长夜走进黎明。每一个晨曦，当我听见此起彼伏的鸟鸣，我知道殷勤的鸟儿已经把朝阳铺在了我生活的各个角落。

听鸟儿们的歌唱，还是需要在能接地气的角度。当我从五楼下来走出楼道的那一刻，鸟儿们的多声部合唱就开始了。歌声一会在头上，一会又在左边，忽然又流水般从左边耳道流向了另一边耳道，高音、低音、中音、混声也是不断地转换，鸟儿们合唱的声浪一层层春潮般扑面而来，让我不禁整个身心也融化进了鸟儿合唱的涛声里，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只小鸟，不由自主地在浓密的树枝间跳跃、穿行……

在廉租房内长期滞留的也都只是一些小鸟。院内的树毕竟是人力种植的，规模到底有限，不像外围的乡村拥有茂盛的树林、拥有堰塘溪流、拥有田园、拥有广阔的天地，像诸如布谷等有分量的鸟儿是不会入住的，它们来廉租房也仅仅限于礼节性的拜访而已。

虽说是小鸟，但廉租房的小鸟也都是踏浪而来的，它们身上流淌着的每一滴血，也是带着乡村绿色海浪里的磅礴风采。

既然小鸟这么多，鸟源也不断，那就放心地开始垂钓吧！

六

小鸟踏着乡村大地磅礴的绿色海浪，一路欢歌笑语来到廉租房院内的树尖上。

廉租房院内种植的树，就像蜿蜒曲折的翠带，把廉租房围成了一个小型的绿色园林。

赏鸟，在我五楼这样的位置是再合适不过的了。

银杏已经有近十年的树龄，它们长得十分茁壮，高的有十多米，树尖差不多就到了四楼的窗口。站在阳台朝乡村田园的方向远眺，可以看见那些大的小的鸟儿们拍打着翅膀在绿色的海浪里游来游去，也有小鸟踏着海浪潇洒地站立在银杏树的树尖上。

小鸟带着田园的气息，翅膀上一定还涂有金色麦穗的色彩，歌声里一定也饱含着柔嫩的水稻秧苗的乳息；小鸟带着田园丰收的快乐、带着农家院落的喜庆来到银杏树的树尖上。

站立在银杏树尖的小鸟是潇洒的。微风轻拂，小鸟们愉快地啁啾着，随着微风在树尖上起伏、荡漾。有时候，树尖的起伏几乎可以达到九十度甚至超过九十度，然而小鸟宛如是长在树上，依然站立在树尖随浪翻卷、舞蹈，那自由、响亮、婉转的歌声，好比海浪里飞扬起来的一朵朵快乐的浪花儿。

从我五楼的窗口望出去，也能欣赏到小鸟在树枝上飞来飞去。那样近的距离，好像一伸手就可以与小鸟握在一起；好像轻轻一捧就能捧起小鸟稚嫩、天真的脸颊；好像一张口就可以与小鸟做一个示爱的亲吻；好像做一个邀请的姿势鸟儿们就可以从打开的窗口鱼贯而入……然而我毕竟不懂鸟语，人鸟殊途，鸟儿沉迷于它们的树，对我的窗内好像没有兴趣。

七

我更希望我的枯树枝能从绿色的海浪里钓来小鸟，让那些美丽的精灵聚会在我的阳台。

果然就有鸟儿上钩了。或许是没有抵挡住枯树枝的诱惑，小鸟们偶尔从银杏树丛中一阵翻卷，随即就冲上了阳台的栏杆，在阳台上跳来跳去，并且还跳上枯树枝的枝头不厌其烦地打量研究着枯枝，仿佛一定要从枯枝的身上发现诱惑它们有趣的闪光亮点一样。一时间，原本平静的阳台就拥有了清脆的声音，一静一动，生机盎然。

我自然不会去打扰阳台相会的一幕。我会躲藏在房屋的门角隔着门帘偷偷地看，偷偷地听阳台上的柔情蜜意。我沉浸在阳台上婉转的旋律之中，享受着音色的跳跃，享受着音节的转换，听缱绻缠绵的高高低低、窃窃私语……看着听着，恍如梦境，不知是我变成了阳台上的生命，还是阳台上的生命变成了我。这样如入梦境的感觉，一直到小鸟们反身跃入阳台之外的天空后方才醒来。

我用枯树枝垂钓小鸟，垂钓的其实就是一种绿色的心情、自然的情怀。

绿色，就是人们的生命。每当我望着那浓密的枝叶，浓浓的生命之泉会源源不断地注入我的身体里，一时间自己仿佛就成了那一片片充满活力的树叶，于是青春再次蓬勃起来；看见那些小鸟在树枝间跳来跳去啁啾着，仿佛自己也变成了自由自在的小鸟儿。

当绿色海浪里的小鸟一次又一次地跳上我的阳台，我知道，我用一根枯树枝垂钓小鸟的愿望成功了。没想到这些近十年都没有用处的枯枝败叶，也派上了大用场，为我的阳台垂钓来些诗情画意。

栀子花、枯树枝，你不着粉饰，没有鲜亮的包装，也没有强力的支撑，淡定从容地生活着，却默默地装点着丰满着我的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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